【凯千】末世（32）
王俊凯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有一个小孩，背抵墙角，双手那么小，拿着一把大得难以抬起的刀，眼神倔倔的，像头小鹿。
他无路可退，也一无所有，只能不停去战斗。
王俊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，从这个小孩能拿起刀，再到能利落挥出，身子骨抽长，圆脸变得越发有棱有角，眼神凌厉，最后和无数的活死人厮杀。
他很强，没有人可以打败他。
他没有什么可以失去，所以凶狠富有攻击性，再强的人也暂避锋芒。
然后青年转头，似乎看到了自己，露出惊讶的神色，缓慢地眨了眨眼睛，却显得无比无比柔软，垂下双刀一步一步走来。
王俊凯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，因为他越走过来表情越生动，甚至笑得眉眼弯弯，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。像个干净璀璨的少年。
我的千玺这样好看。
王俊凯想。
可是很快，他的脸色就变了，青年走过来时离开了墙角，把背部大剌剌暴露在空气中，剩下的活死人……或者人类，早已虎视眈眈。
不要过来。
他想喊，没有办法发出声音，刻入灵魂的剧痛攀爬而上，痛到跪倒在地。
青年似乎也很紧张，加快了脚步，从而完全忽略了背后快要把他吞没、重重压来的阴影！
砰！
王俊凯是从病床摔到地上的。
第四次，痛到翻滚挣扎，直接挣脱了软绳的束缚，他甩甩脑袋把自己支撑起，觉得没那么痛了，眯着眼睛努力让自己聚焦。
王源正坐在旁边敲电脑，见王俊凯摔了也不吃惊，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，“醒了？能动没？”
王俊凯沉默几秒，按住床边缘站起，手臂的青筋都要暴起来。他这才瞥到一直在旁边的周子敬，站稳了，轻声问：“千玺呢？”
“走了，”王源咬着棒棒糖，“我刚醒，我是哥哥丫下手还这么狠，一管麻药下去挣扎都来不及。”
王俊凯怔忪了几秒，“你肩膀上的伤？”
“哦，要不是千玺提醒我估计我肩膀也要穿洞，”王源扭扭肩膀，“下半身现在还动不了，过两天就好了。”
王俊凯还是怔忪，茫然地重复一次，“千玺呢？”
一向怼天怼地的人难得露出这样茫然脆弱的表情，王源看得都心软，“周子敬说他回实验室了，不知道他要干吗。”
王俊凯面无表情，拔了针管就要走，被周子敬拦住。
“中将要求你好好休息。”王俊凯脸色沉下来，“让开。”
"是他自己选择要离开的。”
“那我也可以自己选择把他带回来，”想到之前的事王俊凯就怒火中烧，恨不得把那个人抓回来狠狠打屁股，“还有账没跟他算。”
“嗯，恢复得不错，”争执的时候王源已经把身体数值检查了一遍，“老王你不知道你之前的身体数值多吓人，现在总算正常了。”
王俊凯愣了几秒，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盯着王源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不知道暴走的时候身体数据要和千玺一样了吗，”王源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，“千玺和你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？”
有，一开始一脸两不相欠的表情给自己打针，后面自己撑不住了他又慌得像晕血。
王俊凯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颈。
“就知道，”王源叹口气，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，最后总结，“大概是想跟你一刀两断又被你吓得够呛，戏没演全套。”
王俊凯沉默了几秒，问：“还存在别的抗体么？”
“这个你要问段航了，”王源摊摊手，“段博士现在和我一样是珍稀动物，唯二知道抗体数据的人，我昏迷的时候上面把他护得死死的，生怕他也挂了。”
“刚才接到消息，”周子敬插进来，“段航消失了。”
病房一阵安静。
王俊凯轻声打破沉默，“我要把他带回来。”
“说不定千玺也不想你去找他，”王源皱了下眉，“你之前受伤已经够呛了，再闯一次实验室？段航已经说过千玺被清理过记忆，我只是说万一，万一千玺是真的没有记忆了或者……”他没说完后面的话，重新抬起声音，带了颤抖，“你要怎么办？”
“他还没有死，”利落换上衣服的王俊凯声音淡漠，冷冷睨了王源一眼，“我一定要找到他。”
“王俊凯！”王源气急，“你能保证你不会死在实验基地那里？！我已经弄丢了千玺，我不能再……”王源闭了闭眼，哽咽地一字一顿道：“你们都是我兄弟。”
“就算他死了，”王俊凯最后把迷彩服套上，拉紧了军用手套，“我也要把他的尸体带回来。”
王源颓然地侧过头，“没有抗体他也活不了多久的……已经来不及了，”第一次，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，痛恨自己没有办法像段航一样把抗体研制出来，“你把他带回来，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他死掉吗？”
“王源，你打了麻醉智商也他妈下降了吗，”王俊凯变得不耐烦，“我在病房躺了这么多天都快成忍者神龟了，你以为我痛到死还不要麻醉是为了什么？”
王源懵逼了，看着脸色已经没有这么暴戾的王俊凯，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数据报告值。
等，耐心等，等抗体完全融入血液，拥有纯粹的血清，在融合那一瞬可以立刻行动把你救回来。上一次我是靠你的血清撑过一关，这一次换我的血清来救你了。
所以拒绝任何麻醉剂，一直清醒着，痛到意识模糊也要忍受，就是为了可以把你救回来。
“明明是要成为血库的人，”王俊凯不爽地嘀咕道：“哪里有血库去救人的。”
王源：“……”
王源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太够用，声音都是恍惚的，“你要用自己给千玺换血？”
问出这句话的还有周子敬。
王俊凯点头那一瞬王源就陷入思考，周子敬轻声笑了一下，嘲讽意味颇浓，“说不定易烊千玺当初打的就是这个主意。”
“我乐意当他血库，”一看到周子敬王俊凯的语气就不太好，“你管老子？”
“王俊凯，除了我之外门口还有两个兵，”周子敬摇摇头，“我不管你，你把我们都打趴下了，你就可以出去。”
王俊凯不偏不倚迎上去，眼神锋锐如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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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玺觉得自己走了很久。
他不会开车，只能凭直觉用双腿来走，身体还在出血，但不太疼了，自己本来对痛感是个不敏感的人，或者说在王俊凯那里把所有的痛苦都用完了，现在只是很平静地，看着血从自己的身体涌出来。
紫红色的血液，也没有吸引任何丧尸，大概是被当成同类了吧。
千玺自嘲地笑了笑。
多可笑，明明一个多月之前它们见到自己还争先恐后，现在已经视若无睹了。
回到实验基地其实不太难，状态虽然不如巅峰时可以以一敌十，现在也吸引不了丧尸，不想战斗了绕道走开就可以，从第一个天亮走到第二个天黑，千玺已经站在了废弃大楼的门前。
肩膀上的血液已经凝固成黑色，千玺淡漠地看着，迈开步子走进去。
见到段航其实并不意外。他就像一个脚铐，牢牢扣住自己，拼命挣扎也无法逃脱，千玺之前尝试过逃跑很多次，都被抓回来过，只有两次成功，每次都有王源帮忙，更奇怪的是，只要王俊凯一在旁边，就有可以把段航甩脱的错觉。
毕竟在那样逃亡的时光里，可以第一次，第一次像人一样，有血有泪，敢爱敢恨，有一个人坚定又执拗地告诉自己是一个人类。
只是错觉罢了。千玺一路坐着电梯往下，电梯门开，看到段航的脸，忍不住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。
自己的背后，从来，空无一人。
“你这不是，”看着长身而立的段航，千玺轻声道：“又重新站起来了么？”
段航听了转过脸来，千玺发现他的半边脸扭曲得吓人，像是肌肉全部坏死了，连一向好看温润的眼珠都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。
哦，这里还有一个注射自己血清的患者。
千玺一阵后怕，庆幸自己直接动手给王俊凯注射了抗体，不然现在王俊凯变成这幅模样，得更讨厌自己了。
“既然能站起来，”千玺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剩下多少力气了，缓步走到实验台边，轻轻倚靠着，“为什么要回来找我呢？”
段航哆嗦了一下，好像在努力控制自己暴戾的情绪，“你注射了抗体？”
千玺摇头。
“那你为什么还能动？”因为疑惑和震惊，段航的脸接近狰狞，“你应该已经死掉才对！”
“给我的血液系统别的任务做，”千玺晃晃手里的针管，“它们大概忙着杀死别的东西，暂时自毁不了我。”
段航看着那管针剂明白了，声音都抬高了几度，“你把病毒的提取液注射到自己的身体里？！”
“我没死掉很吃惊吗？”千玺用目光搜寻了一圈，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，有点遗憾，“不过也快了，就是拖延了点时间。”
段航踉跄着扶住手边的轮椅，用力撑着才站直了，“王俊凯还活着？”
“嗯，活着啊，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吧，”想起某个人醒来气得脸色发青的样子，千玺露出梨涡，“你不会想去找他吧？”
“他不可能活着，”段航咬牙，“他不可能在那样的抗体中活下来。”
“所以这是你不给自己注射的原因吗？”实在不想再跟这个人聊下去了，千玺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倦倦的，“‘诺亚’计划，培育杀丧尸的机器都只是幌子，一开始你就打着拿我们实验的主意，成功了把我们当血库，抽干我们体内的血换到你身上？”
段航剧烈喘息了几下，沉着脸缓慢让自己坐回轮椅上。
“我昏迷那段时间你没动手，我就不会给你机会了，”混沌中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，千玺揉揉眼睛，紫红色的血液有慢慢变回红色的预兆，“为什么当时你没有动手？”
段航平静下来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。
三天没见，千玺肉眼可见地瘦下来，支棱的头发碎而散地耷拉着，原本带肉的脸颊现在只有骨头的形状，唇也苍白没有血色，暴露在空气中的腕骨看起来轻轻一捏就会碎。
就是这样看似脆弱的姿态，无法想象他爆发起来会有多可怕的力量。
“因为我从来，”段航轻声道：“从来不认为你是人类。”
千玺揉眼睛的手顿住。
“自白剂、麻醉、各种让人神经迟钝的药物，”段航第一次，脸上露出讥嘲，打量的眼神带着怜悯和厌恶，“没有任何人可以撑下来，只要是人类都不可能撑下来，但你撑下来了，而且活下来了。”
千玺慢慢地放下手。
“我做过这么多实验，对这种量的药剂反应相同的，只有一个物种，”段航冷淡地说：“就是丧尸。你和丧尸最大的不同，大概就是会思考能自主行动吧，所以想到这样的血液会注入到我的身体里。”
段航轻轻笑了下，“那我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呢？”
千玺有些恍惚，轻声道：“你也把我当怪物啊。”
几乎算是朝夕相处的人，却远没有另一个、只相处了三个月的人信任自己，多可笑。
段航猛地绷紧脸部的肌肉，“王俊凯不可能活下来！”他推动着轮椅转身，似乎要去出口，“不可能！他不可能在那样的……”
麻痹和疲惫顺着血液涌上，千玺找个桌子靠着坐下，看着段航乱转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，“你出不去的。”
段航恶狠狠回头。
怎么会这样呢，明明记忆里，这个人是个大哥哥一样的存在，温柔、冷静，让人……敬畏。
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。
“你从进来的时候就有预感才对，”千玺疲惫地说：“我不会让你靠近小凯，不会让你出去的。”
段航怒极反笑，“你要怎么阻止我？我想他们都不清楚，你根本没办法杀死我吧？这是我改造你时下的‘命令’。”说着微微扬起声音，“唯一的弱点是我，所以只有我可以把你杀死，而你不能杀死我，易烊千玺——你动不了我的。”
对，这是自己的弱点，与生俱来的杀戮和强大，也伴随着永远不能对改造自己的人下杀手的原则。
“果然小凯在我会活久一点，”多少次，自己束手无策的时候都是那个人把自己挡在身后，千玺叹口气，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想念对方了，“我是没有办法对你动手。”
话音刚落，关上的实验室大门传来疯狂的撞击声！
段航的脸彻底阴沉下来。
“我看那些进化种关在玻璃罩里也挺无聊的，”青年歪着脑袋笑了笑，只是太累了，没有力气摆出别的表情，只能扯了扯嘴角，“你这么厉害，看能不能把它们全部杀掉？”
tbc.
还有一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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